马甲无误

没错!就是马甲而已。不要在意细节

月上柳梢头11

第十一章

  两人互表了心意,也不似寻常的恋人时刻腻歪着甜言蜜语花前月下,反是更勤你来我往的比斗互损打击挖苦,偶尔在屋顶看看月光,也能为一壶酒打起来。不过书院生活也是天天在一块就是了。

  除了有一次柳先开请了三个月的假。

 

  三年后,学子们上京赴考,伦文叙拔得头筹高中状元,授六品翰林院修馔,柳先开略逊一筹得中榜眼,授七品翰林院编修。

  “李老师都说了,以你的武功,考个武状元绝没问题!你干嘛不去!看把这一科武状元嘚瑟的!”

  “他再嘚瑟,也得意不到你的头上。我家毕竟代代诗书,习武只为强身,功名嘛,得中效命朝廷为民做主,固然可喜,不成也没什么。”

  “不过我们俩还是要一分高下的,这次我没发挥好!怎么,怕我抢了你伦大状元的风头?”

  “不识好人心!本状元文章见地就是比你强,怎样?!”

 

  大明官员寻常假期一年只得一个多月:春节、冬至、太祖生辰以及寒假一月,伦文叙本想老家已无亲戚族人,干脆接老娘来京居住。奈何二人如今都只得租住官舍,朝廷不许在任职地购房,伦文叙也没那银两买房。柳先开倒是有余钱,本想将官署一次买断邀伦文叙同住,给伦文叙拦住了。

  “你银子多烧得慌?买下了以后调任怎么办?还不白白便宜下一任!再说公廨就是买下来也只供任职者居住,就算同在翰林院我也住不了。能住我也不住你的!”

  柳先开叹口气不说话了。

  伦文叙看他的神色,满不在乎抖着脚:“不行就算了呗,我娘其实也不舍得离开老家。”

  “我是在想,我们没什么假期,这才三月,等寒假回乡省亲还有九个月呢。家中免不了要牵挂。”

  伦文叙闻言也叹气:“是啊,我从小跟我娘相依为命。这一走近一年,她一个人在家我还真有点不放心。”

  柳先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搂着他肩笑嘻嘻安慰道:“没事的,我爹娘还在家呢。你真不放心,我修书回家请他们多照看,再不成,接你娘去我家住好了!”

  伦文叙知道他安慰自己,给他一肘子:“去!我娘上你家住算怎么回事!”

  柳先开笑笑没说话,神色确是坚定了什么。

  “其实还一样更要紧的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“我们虽同在翰林,可实在没什么交集,放班了你我又不在同一官舍,虽然不远,可算来也只有午休和放班后才有点时间,我们一天也没多久可独处的,还不比在书院呢。”柳先开说。

  “这么离不开我啊~”伦文叙笑眯眯得意,想起从前在书院,虽然苦苦瞒着这段恋情,但也是每日在一块的,“没办法,我大明朝休假制度是太祖定下的,全心为百姓谋福啊。只有委屈你我了!”

  “我是没什么,怕你想我啊~”

  “这你就杞人忧天了不是!”

 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,就各自回去休息了。初入官场,免不了的应酬来往,竟比备考时还累些。

  两人一状元一榜眼,又是同乡同窗,大大小小的宴席总是一齐参与。新科状元榜眼探花,比较也好欣赏也罢,本该同在人口中提及,奈何两人的“兄弟情深”一副哥俩好的样子,把那探花的话题热度挤了不少。

 

  见到李万龙还是恭恭敬敬尊一声“老师”,离了那些同僚前辈上司大人的眼前,俩人又开始拉着李万龙比划喝酒。李万龙看得出两人之间的那点事,一次三人喝酒,伦文叙喝地多了,分手之际柳先开扶他回去,李万龙看着柳先开揽在他腰间的手,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:“注意点啊。”柳先开一愣,点头颔首深深谢过。

  之后两人向李万龙坦白,李万龙只是笑一笑:“官场上,好男风的也不是没有,朝廷不管这个,皇上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。但也不过秦楼楚馆里玩一玩,或者养一两个小倌,也没谁摆上明面来。从来也没听说朝廷命官搞一块去的,你们俩低调些,可别太刺激皇上。”

  两人谢过。

  “老师,我们是认真的。”柳先开攥紧了伦文叙的手,一副此生认定的模样。伦文叙看他一眼,难得的没有损他,回握住,十指紧扣。

  李万龙笑,拿起酒葫芦饮一口酒,淡淡提醒:“那你们可有的受咯。”

 

 

  春秋寒暑,等到寒假,两人收拾行囊衣锦还乡,又是好一番热闹。

  回乡第一件事自然焚香祭祖告慰先人,宴请亲朋好友少不了。更有一场谢师宴。广东省一下出了状元榜眼,承宣布政使司、县衙、广东会馆…各级各处应酬宴席不少。好容易闲下来,终于可以好好准备过个年,然而柳先开又开始闭门不出了,连伦文叙也见不着他。因着两人的关系,伦文叙始终心虚不敢上门去找他。正巧钱汉这日去了趟柳家,伦文叙不好直接去问钱汉,只有拐弯抹角去找程情。哪知道就这样又惹出一场事端。

 

  新科状元郎造访昔日女同窗,在旁人眼中自然变了样,可巧那日钱嫆正在程情家,加上她这个不明真相从中阻扰的,更是演变成了状元郎登门求亲被刁难的一出好戏,围观群众也多了起来。伦文叙哭笑不得,看着程情一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模样,干脆就坡下驴调笑起来。程情不甘示弱,当场以诗文出对,你来我往,才子才女的诗文求亲的大戏一干群众看得颇为过瘾。程大美人在他身边低声笑着提醒:“状元郎,你也不怕柳同学吃醋哦。”

  伦文叙震惊地望向她,脚下没踩稳,当场滑下池塘去。湿着一身水攀着木桥大叫澄清:“程同学,我只是前来请教问题的,不用这么刁难我吧!”钱嫆知道自己弄岔了事,忙招呼人把他扶上来。

 

  那天伦文叙还是没弄明白柳先开到底怎么了,终于忍不住,跑去了柳府找到柳先开,把他堵在房里揪着衣襟质问。

  柳先开拨下他的手,似笑非笑:“你不是已经去向程情提亲了吗,伦大才子?”

  伦文叙一听来气:“我是去找她问你的!不是你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能闹这么一出吗?!”

  “你真想知道?”

  “废话!你到底搞什么鬼!”

  “好,你跟我来。”柳先开从抽屉里取出一根戒尺,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。

  “你要干什么?”

  “跟我去见我爹娘,把我们的事说开。你敢不敢?”

  “什…什么!”伦文叙吓了一跳。

  柳先开正色,面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:“我说过,我是认真的。这件事我不想瞒一辈子。其他人可以瞒着,我不需要别人的祝福。可是我们两个家人,我希望至少得到他们的认可。”

  “你…你让我缓一缓……”伦文叙扶着桌子有些紧张。

  柳先开手紧了紧,缓缓松开。

  伦文叙感到他的失望,反手一把握住:“不…不是,我……我……我紧张……”

  柳先开攥着他的手:“我给你时间。可是我想你明白,这道难关,我们是一定要过的。当初李老师的话还不够明白吗?”

  “你想好了?”伦文叙盯着他的眼。柳家的家世教养,柳父柳母再怎么震怒想也不会对他怎样,只是不论柳家父母气出个好歹或者对自家儿子降下雷霆,最不好过的恐怕还是柳先开。

  “如果你不愿,那…不如趁早放手。”柳先开垂了眼,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。

  “你敢!”伦文叙浑身一颤,震惊地盯着他,捏紧了他的手,横心咬牙:“我去!”

 

  柳家厅堂里,仆从家丁都不在,大门紧闭。柳父柳母高坐着,满脸的痛心愤怒,柳先开同伦文叙并排跪着,柳先开手中还高举着那把戒尺。

  “你…你很好!我供你上学念书,就是供你去谈情说爱的?!你还给我…给我……”柳父气得浑身哆嗦,颤抖着手指着伦文叙。

  柳先开低头跪着一言不发,伦文叙担忧看着他,又抬眼看看柳父,不知如何开口。

  “两年前我就说过,我不同意!”

  伦文叙吃惊地望向柳先开。

  “孩儿也说了,此生非他不可。”柳先开语气坚定。

  “你!”柳父一把夺过戒尺,扬手就要打。伦文叙忙一把抱住柳先开:“伯父!”

  柳母冷眼看了他们俩一眼,从柳父手中拿过戒尺:“他现在是朝廷命官,哪还能说打就打。”

  “他还知道自己是朝廷命官吗!”柳父怒火冲天。

  显然柳母也气得不轻,只是强压着。

  沉默着两相对峙,空气里弥漫着的互不相让。伦文叙还拖着柳先开的手,十指紧扣誓死不分。

  “你们两个都是好苗子,前途似锦,怎么就想不开走这条路呢!”柳母痛心疾首。

  柳父坐下来一拳砸在桌上,揉着太阳穴。

  “据我所知,伦大人,你还有高堂在府吧。”柳母发问。

  “是。”伦文叙老老实实回答。

  “好,伦大人,此事我们暂时不议。且请令堂前来。我们要先听听令堂的想法。”柳母说道,扭头问,“你怎么看?”

  “照你说的办吧。”柳父摆摆手。

 

  从柳府出来,伦文叙没回家,一直在程情处长吁短叹。

  “冬天来了,春天也不远了吧~”程情敲着脸颊,“我只知道,你现在是骑虎难下,只有勇往直前。我挺赞同柳先开的,这一关你迟早要过,时间长了,你娘也要看出来的,与其到时她年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,不如你现在坦白!”

  伦文叙拧着眉继续纠结。

  “自己好好想想吧。”

  “啊!!!”伦文叙烦躁地抓着头。

  “不要再抓了,再抓就秃了。”程情给他倒了杯茶。

  “你是怎么看出来的~”伦文叙抓着自己头发哀怨地抬起头来。

  程情伸出食指摆了摆,笑说:“你还是赶紧回去吧,在我这再传出什么来,我的名誉受损不说,传到柳家去,你也不好过吧?”

  伦文叙撇着嘴,一脸悲愤英勇就义地走了。

 

  柳母听了跪在跟前儿子的一番话,被打击地瞪着眼半天没回过神来,急得伦文叙抱着她直喊。伦母慢慢回神,一脸的深受打击回了房,伦文叙也不知道她怎么想,没敢跟上去。直到第二天去柳府,都没跟伦文叙说一句话。

  家丁通报过,母子两进来厅堂。看着走进来的母子二人,柳父柳母突然霍地站了起来。

  “大嫂!”

  伦文叙柳先开面面相觑。

  “柳贤弟?弟妹!”伦母大惊出声。

  这边两家父母激动相认,留下柳伦二人一脸震惊。

  经过两家父母激动万分的相认相询前程往事,柳伦二人才慢慢听懂了来龙去脉。原来伦父本是江湖一侠客,早年曾于柳父柳母曾有救命之恩,一见如故,更与柳父结为兄弟。

  “娘啊,我爹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呢?”伦文叙满脸的不可思议,从小他只知道自己有个早逝的爹。

  “大人说话小孩子闭嘴!”伦母得见故人激动万分,便不要了儿子,一句话扔回去,继续和柳家父母攀谈。

  “大嫂,大哥他…他是怎么……”

  “唉~这么多年了,不提也罢!”伦母叹道,“当年撇下我和这个还在肚子里的孩子,这些年我抚养他长大,也没尽到什么当娘的责任。他懂事以后,我更是经常到赌场里去赌,有时赢了几把,才能让他吃顿好的,这孩子现在这个个子,也是从小给他饿的。慢慢的日子好过了点,也戒不掉了。一直不去理外面那些事,就是想远离以前江湖上那些乱子。哪知道,我们两家离得这么近。”

  “大嫂啊~”柳父叹,“当年我们夫妇俩蒙大哥救命之恩,可大哥蒙难,我们却一无所知!甚至你们母子两拮据度日二十年,我们都没能…”

  “不说这个了,”伦母道,“这么多年了,还能再见到你们,他爹要在也是高兴的。我知道,他爹也是想你们的,你们…去给他爹上柱香吧。”

  柳父柳母含泪点点头。

 

  几人回到伦家,柳父柳母给伦父牌位上过香,含泪念叨说了许多话。

  叫过柳先开:“给你伦伯父上柱香。”

  “大哥,这是小儿柳先开。”

  柳先开知道这灵位供奉的不仅仅是伦文叙的父亲,也是自己父母的救命恩人,拈香恭恭敬敬鞠了三个躬。

  拜祭过伦父,柳父看着两个孩子,迟疑着开口:“这两个孩子的事,大嫂你看……”

  柳伦二人闻言紧张起来,等着这最后的审判。

  伦母看着两人,良久无言。柳父柳母也没说话。

  许久,伦母长叹一声:“算了,算了…也是他那死鬼老爹造的孽。”

  柳伦二人紧绷的弦松了下来,惊喜地握紧了对方的手,相视传递着彼此的兴奋。

  “大嫂,这怎么说?!”柳父柳母惊疑的声音传来,两人这才意识到还有一方未曾松口。

  伦母笑一下:“你们还记不记得,当年分离前夜,我和弟妹都怀有身孕。那天他爹喝得多了,指着我肚子说,以后要咱们两家做亲家。这回可好?”

  柳父柳母愣了一下,也都忆起,不由都苦笑起来。

  伦文叙柳先开也没想到两个人还有这么一段姻缘。

  “罢了罢了,儿大不由娘,更不由爹!那是我们见大哥最后一面了,这也算得大哥遗命,”看一眼十指交握的两人,“真是孽缘~随你们去吧!”

  “多谢爹!多谢娘!”柳先开喜上眉梢。

  “谢谢娘!”伦文叙热泪盈眶地写着自家娘亲。

  “别谢我,谢你爹去!他给你保媒拉的线!”伦母哼一声。

  “谢谢爹!”伦文叙真冲着伦父牌位鞠了一躬。

  柳先开也跟着鞠躬:“谢谢伦伯父!”

  “你可得想好了啊!一辈子的事,别闹得我们两家这么多年交情毁在你手上!”伦母戳着伦文叙额头。

  “想好了!”伦文叙笑嘻嘻扣紧了柳先开的手。

  柳先开上前一步,先是望了伦文叙一眼,郑重向伦母道:“伯母,您放心吧!”

  两家父母望着两人,只有笑笑。

  “大嫂,我们先带他出去,有几句话要交代。”柳母拉过柳先开道。

  伦母点点头,拉过伦文叙:“我也要教育教育我家这个!”

  于是两人分别被教育一番。

  “娘啊,你就这么把我给卖了啊?我是你亲生的吗?”伦文叙笑嘻嘻地耍贱。

  “怎么?不乐意啊?那我们现在出去说去!”

  “别别别别别!”伦文叙忙拉着,难得忸怩,“我…乐意!”

  “你小子!”

 

  两家人坐一起吃了顿饭。伦文叙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自己父亲的事迹,兴奋非常。

  “娘,我爹他当年武功很高吗?”

  “比我是高出许多的。”谈及自家大哥,柳父也能和这个侄子聊上几句了。

  伦文叙一脸的惊叹,柳先开的实力他是知道的,柳叔叔的武功也可想而知只高不低,这么说来自家老爹……

  柳先开看着他一脸的自豪兴奋,含笑不语。

  柳母瞧着自家儿子泥足深陷的模样,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。

  兴奋之余,伦文叙又懊悔起来:“娘啊,那你干什么不让我学武啊!你这不是浪费我爹的一身武艺吗!我爹有没有剑谱拳谱什么的留下来,快快快,拿来我练!”

  “练什么练!你爹就是自己作死非要到处跟人家比武,惹了一身伤内伤不治才死的!你还练!生个你出来谁知道也是个到处惹事的麻烦精!让你练武?”

  “大嫂,大哥他是…”

  伦母点点头:“所以这小子从小嚷着说要去少林寺学武,我一直就没同意。你大哥的性格你也知道,这小子别的没有,就这不服输的脾气像足了他爹。就这样,他也东一拳西一脚地打架打出了点功夫。”

  “大嫂放心吧,以后我家开儿陪着他,这么大了,也不会惹事的。”柳母安慰道。

  “你还想去少林?”柳先开看他愣了一下,故意低声带几分不爽,拉了拉他手臂,朗声道,“要不你先跟我练?”

  伦文叙瞥他一眼:“不要!我才不跟你学!”

  “你真要想练,就好好跟着人家练,过几年我再把你爹的剑谱给你。”

  “妈诶,没这么卖儿子的!”刚才太紧张了,回想起来,自家老娘自从意识到柳先开是故人之子,好像就恨不得把自己打包卖给他,“过几年?习武宜早不宜迟啊娘!我都这么大了,过几年我还能练出什么来啊!”

  “练不出来正好!省得你到处给我惹祸!”

  “没事,以后我护着你。”柳先开低头扒饭小声闷笑。

  伦文叙在桌下默默地踩了他一脚。

 

  饭后两家父母在一块说话,伦文叙拉着柳先开默默退出去院子里,准备好好“审问”。

  “怎么了?”看着伦文叙突然想起什么,沉下了脸似有几分恼怒,还有几分…愧疚?

  伦文叙沉默半刻,迟迟开声。

  “去年你请了三个月假没来上课,就是去向你爹娘坦白去了?”

  柳先开愣了下,笑着点点头。

  “你爹打你了?”盯着柳先开的脸,这家伙怎么能一声不吭独自扛下这么大的事。

  柳先开避而不谈,拉着他的手:“我也没说是谁,只说这辈子就认定一个人的,那人是男子。仅此而已。”

  “我问你爹是不是打你了?”几分恼几分心疼,那三个月不见人,上门找他他又谢绝任何人探视。不是伤的狠了也绝不会三个月闭门不出,可恨柳府大门紧闭口风甚严竟一点消息也探不出来,不是今天刘伯父盛怒之下说起两年前,恐怕一辈子也不知道当时真相。

  “都过去了。两年了,伤也好了。从小练功我也没少挨我爹的打。”柳先开攥着手把人揽进怀,搂着他。

  “那能一样吗!而且那会儿都快参加大考了!”伦文叙红了眼眶推他,这家伙从来都这样,有了什么事闷不吭声扛下来,然后躲起来不见人。柳先开宠着他护着他,可伦文叙不想也不需要什么事都由柳先开来扛,扛到他扛不下了重伤难愈躲起来一个人疗伤。伦文叙恐怕一天再也找不见人。

  柳先开只是抱着他笑。

  “你再敢瞒我你试试!”

  “应该不会了。”

  “什么叫应该?”伦文叙埋在他肩伸手拧他。

  柳先开闷哼一声,“呃…是绝对不会了!”

  “你干什么非犯傻~”松了手揽住了腰。

  “你哭了?”柳先开听着声儿不对,忙扶起他。

  “没有!”伦文叙抱紧他腰不撒手,埋着头带着鼻音。

  “是你说的一起面对,办不到就别找我别说大话!”

  “不会了,不会了~”

  柳先开抚着他后背安慰着。

  夕阳下的院落里,两个青年相拥着,彼此相依,互许一生。

 

  “咳咳!”身后传来两身咳嗽,两人连忙分开。

  

  “那就这么说吧。选个日子,把两个孩子的事给办了。”柳父向伦母道。

  伦母点头应下。

  “什么事?”两人齐声问道。

  “你们的婚事!”伦母瞪了自家儿子一眼。

  伦文叙惊得一跳:“娘啊!不带这么出尔反尔的!”

  “你给我小声点!”伦母望一眼邻居家,扯过自家儿子低声道:“你们两个的婚事!”

  “什…什么?”

  伦文叙柳先开呆了。两人从决定在一起以来就没想过能够有成婚的一天,这条道路的艰辛都准备好用一生去面对,双方父母在半天以前还是一副永不答应坚决反对的架势,能够同意两人已觉庆幸,这会竟连婚事都商定了?有点跟不上这思维啊!

  “你们不必管了,但这是可别想明着办!”柳父道。

  “是!”两人喜上眉梢应下。

  伦母命伦文叙送柳父柳母回去,瞧着两人眉目手脚见的触碰,柳父柳母也没推辞。路上两人不敢有什么动作,偶尔手背撞在一块,碰一碰手指,是当初互明心意也没有过的激动。到了柳府门前,柳母挥挥手,只说一句柳先开心也不在这,打发他出去“散散心”。柳先开开心地道了谢,拉了伦文叙跑开了。

  两人跑到河边才停下来,伦文叙捡一块石子跳起来向河中心抛,老远砸出一个水花。柳先开在一边抱着手笑,调整着呼吸。伦文叙回过头来,湿润的笑脸上汗津津的折射着晚霞微芒,似乎还没发泄够,开心地欢呼一声,扑过来抱着他脖子冲他嘴唇“吧唧”啃了一口。柳先开笑得眉眼弯弯,面色红润唇红齿白,扶住他后颈加深了这个吻。

 

 

  托程大美人的福,伦文叙柳先开的事在他们这届同窗间传了个遍,两个人得到了从未想过的“祝福”。

  在同窗们的围攻下,伦文叙由先时略微的尴尬羞赧彻底变成了嘚瑟得意,抖着一只脚一脸无耻地挑衅,激得本是善意调笑的同窗们纷纷撸袖子要干架。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!柳先开笑着揽了伦文叙的腰:“大家多担待!等我们成亲之日再请同学们喝个痛快!只是请大家念在同窗一场,别说出去。”

  同窗们都炸了!

  “你们还有婚礼!!!”

  “苍天呐!凭什么啊!咱们到现在甭管是男是女一个都没沟到,你们两个还有婚礼!”

  “苍天无眼啊!命运不公啊!”

  “还被你们闪瞎眼!太无耻了!”

  “不行,咱们得要封口费!”

  “我们要闹洞房!”

  “伦文叙你是走了什么狗屎运!”

  “喂喂喂,凭什么是我走了狗屎运!”

  ……

 

  统共一月的假期,算上来回路程,两人在家的时间实在不多。柳家赶在年下里认了伦文叙为义子,相应的,柳先开也认了伦母一声干娘。奉了茶行了礼,明面上,是伦柳两家当年父辈之间交情,故人重逢互认了亲,两人又是新科的状元榜眼,一场家宴直摆满了柳家院落。等到宾客散去,只有一众同窗和伦文叙的两个至交,遣散仆从,这些信得过的朋友,此时才真正放开来促狭闹起来,连素日憨傻敦厚的肥猫也灌了两个人好几口酒。柳先开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在伦文叙脖子上咬了一口,伦文叙跳着脚毫不犹豫咬回去。真是鸡飞狗走,杯盏狼藉。

 

 

  后来的某一天,柳先开圈伦文叙在怀,互糗着对方说起当初的那些暧昧。

  “不是害羞?那你当年干什么不说?跟我别扭了好几天,还见我就躲!”

  “你不是说你的武功都是你爹教的吗?我怕他知道杀了我啊!我死了,你怎么办啊?”伦文叙笑得痞痞的。

  “杀了你?他打残我的机会大些。”柳先开哼,“就我爹那个迂腐劲儿,我要是不要你,他能打断我的腿!”想当初,他就是做好了被打断腿的准备去给爹娘禀告的,却被告知敢对人家不好就等着给剥皮拆骨。最初禀明时更甚,挨了一顿鞭子,从小没动过他一根指头的爹爹让他在床上躺了三个月,柳先开都觉得这次自己估计要去了半条命了。自家那活宝老爹却在听见对方身份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
  “怎么,你还有意见不成?!”伦文叙捏着他下巴眯起眼恶狠狠地。

  “没意见!”柳先开笑得眉眼皆弯,揽他入怀。

  “哼哼!”伦文叙搂着他的腰得意。

  “其实你爹娘还是很开明的,”伦文叙点点他胸口,“也够宠你的!”

  “那是!”柳先开自豪的,“我爹娘重诺,他们当年欠你爹一条命。可不得把儿子都卖了。”

  “你算什么?我妈那才叫把我卖了!”伦文叙说起来还是愤愤。

  柳先开蹭了蹭他头顶,笑着搂紧了他的腰。

  还好,我们都是卖给了对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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